【魔道bg】君应有语（九）
＃蓝曦臣bg
九
姑苏城外寒山寺，夜半钟声到客船。
一盏小小的渔灯吊着最后一口气一般颤巍巍地闪着光，唯一的一艘小船里穿出些窸窸窣窣的话语声来。
“好好的搞什么宵禁？你说蓝家又在耍什么花招？”
“咳，最近不太平……不是听说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吗？”
“哼，你见着死人了？别说死人，老子这两天连死老鼠都没见过一只。”
“这种事见不到才好啊……若要真……”
话语声戛然而止，渔灯终于是灭了，小船突然离了岸，在江心不住地打转，似是不会停下来一般。
所有与笼烟有过交集的人都认为她是一个难得的女子，即使身处烟花之地，也自有十分的清高出尘。她是高山上重铺的瑞雪，是月色下轻罩的薄雾。她是无间的萤光，是桃源的飞花。
任谁也不能把她和泯灭人性的妖魔联系在一起，然而事实却是毋庸置疑的——她就是妖，而且是满手鲜血的妖。
“……无无亦无；无无既无，湛然常寂；寂无所寂……”蓝启仁的课一如既往地无趣，却没人敢逃课，否则一准儿要抄蓝氏家训抄到断手。
池水北满面愁容，好似现在被关在秘牢的人是她一般。——她自认和笼烟还是有几分交情的，她眼里的笼烟绝非一个吃人的妖怪。那样一个温温柔柔，说话从不会高声的人怎么可能狠的下心杀人？
难得蓝启仁完全不理会她不认真听课，池水北放心大胆地望着窗外出神。也许是心中有事，蓝曦臣到窗前时她完全没有一点儿反应。蓝曦臣轻轻扣扣窗台，唤她回神。池水北看他一眼，怏怏叫了一声：“曦臣哥哥。”
蓝曦臣把食指放在唇边，而后低声道：“不必说话，小心叔父责罚。我等你过来。”语毕，他回身往林中走去，消失在窗外。
蓝启仁前脚刚出兰室，池水北后脚钻出窗子，也不理会身后叫她的是谁，一径儿跑到林中，果然看见蓝曦臣站在其中，“裂冰”的玉坠从左袖中垂出来。
池水北道：“曦臣哥哥找我来要说什么？”
蓝曦臣轻笑道：“你有话对我说，是不是？”
池水北略一犹豫，而后道：“我还是觉得笼烟姐姐不像是作恶多端的妖怪……”
蓝曦臣道：“谁都不想她是妖，可是事实如此。”
“笼烟姐姐虽然有错，但……她肯定是不得已才如此的……”
蓝曦臣一手扶上池水北的肩头，正色道：“就算有原因，也不能改变她有罪的事实。水北，你为她开脱只是因为你和她交好，而不是因为她无罪。”
池水北沉默了半晌，才道：“可是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。”
蓝曦臣道：“我也想，所以我叫你来了。”
依蓝曦臣所言，他一早就知道笼烟身份。她并非姑苏人氏，而是打瀛洲来的。初到姑苏时她就犯下过几起算不上太大的案子，本着教化为主的理念，蓝启仁亲自同她讲了近三个月的课程后便放她下山了。而后笼烟再无半点儿出格之处，两下相安无事。
近来发生的人命案子应当是在水行渊事件不久前发生的，只是两件事时间相距并不久远，蓝氏便将其作为一件事处理了。直到水行渊被赶走之后蓝氏才意识到问题所在，笼烟自然成了怀疑对象之一。而后一番布置围猎，落网的果然是她。
然而笼烟真身是一朵芍药。植物化成的妖不像动物化成的妖一样可以通过杀人来精进自身灵力，杀人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出力不讨好，所以一般这类的妖物与人类相处的会更好一些。
笼烟缺少的，就是动机。况且笼烟落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，杀人之事却还是时常有之。蓝曦臣也曾试探过笼烟，不过她从不对他说一句话。
池水北听来听去，只总结出了一点：“所以笼烟姐姐是无辜的，她是被人陷害的！”
蓝曦臣勉强笑道：“目前只能说她可能是被人利用了。”
池水北不接这个腔。她从摆在桌上的物件中拿起一块玉佩——这些都是从笼烟身上取下来的。这玉质地细腻，雕工精致，两面分别刻着“如”字和“羿”字。她上下抛了一把手中的玉佩，道：“这玉倒是有点儿意思，可惜刻错了字。这人也太不用心了，怎么还能把“如意”的“意”字刻错。”
蓝曦臣道：“我倒觉得不是刻错了。也许本就是要刻成这样的。”
“如羿、羿……”池水北把玉佩翻来翻去，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：“这好像是个人名，估计跟尚兄也有点儿关系……”
池水北最初是不去万花楼的，毕竟她自己就是个女子，也没那个爱好，平日里更没有往那里去的念头。直到后来她在赌场里认识了尚奕，才被拽去逛了一圈，这才混开了头。
她之所以和笼烟最熟，就是因为尚奕最喜欢笼烟。尚奕这人平时懒懒散散的没个正行，就算在赌盘前也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，唯独对笼烟极其上心，鞍前马后得整个就像一狗腿子。
总而言之，池水北看尚奕，就跟江澄看她差不多——贪恋美色，丢人！
池水北自然也看得出这么多人里，笼烟可能也就看得上尚奕一些——虽然她完全不懂这是为什么。
而笼烟待人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，不肯多一点儿谄媚。叫起人来也总是哪家公子这般，只有对尚奕，她叫的从来都是“阿奕”。池水北也只听她叫过几次，但是她总觉得那一声“阿奕”听得她心惊——她总疑心笼烟会就此流下泪来。
如今看来笼烟意在“如羿”，而非……
显然，笼烟在看到跟在蓝曦臣身后的池水北时是有些惊喜的，但她眉头微蹙，又似乎在纠结些什么。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池水北着女装的样子，却并不意外。她道：“池……姑娘，你是替他来劝我的？”
池水北将玉佩递还笼烟，道：“我更想问尚兄跟那个如羿有关系吗？”
笼烟不动声色地收好玉佩，低声道：“你要是笨一点儿多好。”
“你不想让我插手这件事？”
“是啊。但是我还是要请你替我做一件事。你要不要做，我不强求。”
池水北跟蓝曦臣对了个眼色，而后道：“你说。”
“我的床上有一个暗格，里面有一个锁灵囊。她一定会去找，”笼烟突然拉住池水北的手，“你现在就去，一定要把它拿回来。”
蓝曦臣道：“是谁要抢你的锁灵囊？”
笼烟道：“等你回来，我就告诉你一切。”
池水北觉得有些奇怪，却又说不来到底是哪里不对，憋了半天才道：“锁灵囊里，是那个人？”
“是。”
“你喜欢他？”
“我爱他。”
从云深不知处御剑到万花楼不过一转眼的功夫，蓝曦臣和池水北没走正门，直接从窗子进了笼烟的房间。这间房还是空着的，可能已经有几天没进过人了，到处都落了一层灰。池水北摸了一手灰，不由奇怪——就算不住人也不至于不打扫吧。
蓝曦臣手脚麻利，很快就找出了藏在暗格里的锁灵囊。他情知此地不宜久留，谁知刚拉上身后那人，蓝曦臣便面色一沉，暗道一声“糟了”——手感不对。他甩开手回头去看，但见身后一个着墨蓝色衣裳的女子，头挽金钗，耳著银铛，犹自掩面笑道：“蓝公子，这是要带我往哪儿去啊，如何这般心急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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